司马林只听得目瞪口呆,他的武功青字只学会了七打,铁莲子和铁菩提的分别,全然不知;至于破甲、破盾、破牌三种功夫,原是他毕生最得意的武学,向来是青城派的镇山绝技,不料这无名小子却说尽可取消。
他先是一惊,随即大为恼怒,心道:“我的武功、姓名,慕容家自然早就知道了,他们想折辱于我,便编了这样一套鬼话出来,这小子对各家各派武功烂熟于心,莫非便是有南乔峰,北慕容之称的慕容复,慕容复不是不在燕子坞么
是哪个混蛋传的假消息
越心越心惊,自己等人正是知道慕容复不在燕子坞的消息才敢来发难的,如果此人是慕容复的话就要小心了。”
他看崔建新的外貌,与江湖上的描述甚是相似,当下也不敢发作,只道:“多谢小兄弟指教,令我茅塞顿开。”
微一沉吟,虽然我不敢向他发难,不由挑起别人与他一战,如此一试便知,如此一想,心中大定,便向他左首的副手道:“诸师弟,你不妨向这位小兄弟领教领教。”
他此招正是借刀杀人之计,如果此子是慕容复的话,他便可接着慕容复的手除去与他不和的诸位师弟,掌门之位便稳如泰山,如果失败了那也没有什么,正好说明此子不是慕容复,他可不相信世间还有一个比慕容复更加出色的年轻人。
慕容复与乔峰是江湖上最厉害的年轻高手,可不是谁都能冒充的。
那副手诸保昆是个满脸麻皮的丑陋汉子,似比司马林还大了几岁,一身白袍之外,头上更用白布包缠,宛似满身丧服,于朦胧烛光之下更显得阴气森森。
他站起身来,双手在衣袖中一拱,取出的也是一把短锥,一柄小锤,和司马林一模一样的一套“雷公轰”说道:“请小兄弟多多指点。”
旁观众人均想:你的兵刃和那司马林全无分别,这位姑娘既识得司马林的,难道就不识得你的”
阿碧理所当然的道:“阁下既使这雷公轰,自然也是青城一派了,还用得着猜嘛”
司马林道:“我这诸师弟是带艺从师。
本来是哪一门哪一派,却要考较考较姑娘旁边这位小哥的慧眼了。”
他见崔建新越发镇定,越是怀疑崔建新就是慕容复,一点也不敢怠慢。
心想:“诸师弟原来的功夫门派,连我也不大了然,你要是猜得出,那可奇了”虽是如此想,但对于慕容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绝招还是不敢大意。
阿碧心想:这倒确是个难题,不知道楚大哥能不能猜得出来呢
她沉吟了一会儿,心中大定,楚大哥这么厉害定能猜得出来的,她对崔建新倒是很有信心。
崔建新尚未开言,那边秦家寨的姚伯当抢着说道:“司马掌门,你要人家小兄弟识出你师弟的本来面目
,那有什么意思
这岂不是没趣之极么”
司马林愕然道:“什么没趣之极”
姚伯当笑道:“令师弟现下满脸密圈,雕琢得十分精细。
他的本来面目嘛,自然就没这么考究了。”
东首众大汉尽皆轰声大笑。
阿碧见了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发觉自己的小手还被崔建新握住,禁不住害羞想要挣脱开来。
崔建新也是面带微笑,但大手紧握着阿碧的小手不让她挣脱,阿碧的芊芊细手软若绵,崔建新也舍不得放开,让阿碧娇羞不已。
诸保昆生平最恨人嘲笑他的麻脸,听得姚伯当这般公然讥嘲,如何忍耐得住
阿碧的笑声更是将他的怒火引爆到了极点,也不理姚伯当是北方大豪、一寨之主,左手钢锥尖对准了他胸膛,右手小锤在锥尾一出,嗤的一声急响,破空声有如尖啸,一枚暗器向姚伯当胸口疾射过去。
秦家寨和青城派一进听香水榭,暗中便较上了劲,双方互不为礼,你眼睛一瞪,我鼻孔一哼,倘若崔建新等不来,一场架多半已经打上了。
姚伯当出口伤人,原是意在挑衅,但万万想不到对方说干就干,这暗器竟来得如此迅捷,危急中不及拔刀挡格,左手抢过身边桌上的烛台,看准了暗器一击。
当的一声响,暗器向上射去,拍的一下,射入梁中,原来是根三寸长的钢针。
钢针虽短,力道却十分强劲,姚伯当左手虎口一麻,烛台掉在地下,呛啷啷的直响。
秦家寨群盗纷纷拔刀,大声叫嚷:“暗器伤人么”
“算是哪一门子的英雄好汉”
“不要脸,操你奶奶个雄”
一个大胖子更满口污言秽语,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上了。
青城派众人却始终阴阳怪气的默不作声,对秦家寨群盗的叫骂宛似不闻不见。
姚伯当适才忙乱中去抢烛台,仓卒之际,原是没有拿稳,但以数十年的功力修为,竟给小小一枚钢针打落了手中物事,以武林中的规矩而论,已是输了一招,心想:“对方的武功颇有点邪门,听那小姑娘说,青城派有什么青字九打,似乎都是暗青子的功夫,要是不小心在意,怕要吃亏。”
当下挥手止住属下群盗叫闹,笑道:“诸兄弟这一招功夫俊得很,可也阴毒得很哪
那叫什么名堂”
诸保昆嘿嘿冷笑,并不答话。
崔建新看诸保昆的暗器手法,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这诸保昆倒是有点意思”阿碧闻言不由问道:“楚大哥看出了他的招式了吗,为何有此一说”
崔建新并不急着解释,问道:“阿碧听说过蓬莱派么”
阿碧作为慕容复的侍婢,接待过不少无聊人士,也听说过许多武林轶事,对这蓬莱派也是知道的,答道:“这蓬莱派我曾听包三哥说过”崔建新知道她所说的包三哥是指包不同,只见她略沉吟了一下组织好语言后便继续道:“说起这蓬莱派与那青城派倒是有点渊源,原来山东半岛上的蓬莱派雄长东海,和四川青城派虽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但百余年前两派高手结下了怨仇,从此辗转报复,仇杀极惨。
两派各有绝艺,互相克制,当年双方所以结怨生仇,也就是因谈论武功而起。
经过数十场大争斗、大仇杀,到头来蓬莱固然胜不了青城,青城也胜不了蓬莱。
每斗到惨烈处,往往是双方好手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崔建新笑着点首道:“不错,阿碧可知道海风子这个人”
崔建新所说的海风子乃是蓬莱派中的杰出人才。
他细细参究两派武功的优劣长短,知道凭着自己的修为,要在这一代中盖过青城,那并不难,但日后自己逝世,青城派中出了聪明才智之士,便又能盖过本派。
为求一劳永逸,于是派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混入青城派中偷学武功,以求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可是那弟子武功没学全,便给青城派发觉,即行处死。
这么一来,双方仇怨更深,而防备对方偷学本派武功的戒心,更是大增。
这数十年中,青城派规定不收北方人为徒,只要带一点儿北方口音,别说他是山东人,便是河北、河南、山西、陕西,也都不收。
后来规矩更加严了,变成非川人不收。
这件事不是秘辛,海风子事败后更是传遍武林,阿碧也曾有听闻,只是事情隔得太久了,阿碧也只是当作故事来听,现在听崔建新说起才想起这一号人物,于是不由点点回应崔建新的话。
崔建新语出惊人道:“这诸保昆手里拿着的是青城派的青蜂钉,但发射的手法却是蓬莱派的天王补心针。”
阿碧闻言,大吃一惊,她也是聪明伶俐的丫头,否则也不好被狂妄自大的慕容复选中为侍琴丫头,微微一想阿碧便知道事情的始末,而且蓬莱派曾经有此一着,更是不难猜到事情的前因后果。
阿碧心思单纯,对
于这个卑鄙的蓬莱派无甚好感。
崔建新两人细声交谈着,其他人并不知道;两人的谈话,此时大家都被秦家寨的大胖子的声音吸引去:你这“多半叫作不要脸皮,暗箭伤人”另一个中年人笑道:“人家本来是不要脸皮了嘛。
这一招的名称很好,名副其实,有学问,有学问”
言语之中,又是取笑诸保昆的麻脸。
这正应了一句话,长得丑不是你的错,长得丑还出来吓唬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阿碧虽然对出自蓬莱派这个卑鄙门派的诸保昆好感甚缺,但生性善良的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