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很快到了,是于漫漫想吃的香酥鸡排饭,肖黎点了一份香菇滑鸡盖浇饭,两个人坐在茶几下的绒地毯上打开电视机。
周末的电视节目安排都倾向于合家欢,于漫漫找了半天最后选择了今日说法,在充满悬疑色彩的背景音乐中打开了外卖盒的盖子。
“要喝点什么吗?”
于漫漫吃了好几口才想起来这么吃饭干巴巴的,就起身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门:“有可乐和西瓜味汽水。”
肖黎将疑惑的目光投过去:“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碳酸饮料?
于漫漫自作主张地帮肖黎选择了可乐,然后给自己也拿了一瓶:“一个是可乐味,一个是西瓜味。”
肖黎对于漫漫选择午餐和饮料的品味感到不齿:“以后少喝一点这个,过多的摄入糖分对身体没有任何好处。”
“好的肖老师,我以后一定背着您偷偷喝,绝对不让您发现。”于漫漫真情实感。
肖黎懒得搭理她的油嘴滑舌,拉开可乐的金属拉环喝了一口,然后万分嫌弃地放到了一边开始吃饭。
于漫漫坐回去之后是吃炸鸡没炸鸡味儿,喝可乐没可乐味儿,一双眼睛老往肖黎那碗里瞟,平时嫌清淡看不上眼的香菇鸡肉盖浇饭也显得格外诱人。
说白了就是肖黎往旁边一坐,她就躁动。
更何况肖黎现在穿的是什么,烈焰红唇居家服!搞得跟他们已经同居了似的。
要真他妈同居了该多好!
当时这念头不过是于漫漫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想法,结果却没成想在几天后还真成了真。
那天的起因是于漫漫终于察觉到夏天快结束了,准备把家里的冬被抱到楼顶彻底地好好晒一晒。
然后她抱冬被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一个贪念,想着一趟搞完就舒服了,然后又把春秋的薄被一起抱上,结果步履维艰地走进电梯,就看见楼上人家的熊孩子在电梯里疯狂表演反复横跳。
这熊孩子在于漫漫刚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有所耳闻,是附近出了名的熊中王者,七八岁的年纪十七八岁的体重,胖胳膊胖腿抡起来感觉能把人砸出一个窟窿,平时于漫漫看见都绕路走,没想到今天在电梯里狭路相逢。
而熊孩子的母亲就在旁边看着自家的宝贝儿子尽情释放他无限的活泼可爱,哪怕看着于漫漫步履维艰地抱着被子走进电梯也丝毫没有让孩子停下来的意思,于漫漫在电梯口迟疑了一下,朝孩子母亲尴尬地笑道:“那个,电梯里还是不要一直动比较好,很危险的。”
“哎呀,只是孩子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像我们这样的成年人。”孩子母亲闻言脸上笑容立刻往下降了两三度,“你抱着那么多被子我还担心超重呢,你要不要进来,不进来正好。”
于漫漫抱被子正抱得吃力,想了想也就一分钟的事儿,就咬牙走了进去。
结果一进去,熊王更亢奋了,对于漫漫裙摆上的小流苏十分感兴趣,一直伸出手去扯,于漫漫生怕他那双小胖手把自己的裙子扯坏了,躲了又躲,不断求助地看向一旁对此视而不见的孩子母亲,对自己刚才莽撞的决定感到尤为后悔。
正好电梯往上走了一楼就开了门,她小心翼翼地捧着被子准备溜,却没成想刚往前走了两步,背后的圆墩状的熊王就一把跳到了她的背上。
“你背我走!”
于漫漫被扑了个措手不及直接被扑倒在地,膝盖着地的同时她第一时间感觉到的并不是双腿的疼痛,反倒是腰上的痛觉更加迅速地反应到了脑神经中。
“……所以就是这样。”于漫漫趴在床上无精打采地和肖黎请假,“还好我新文还没开始发,旧文还可以靠存稿支撑着,但是还是得先告个假,最近我新文应该没法码给你看了。”
电话那头的肖黎沉默了片刻:“医生怎么说?”
“就是扭伤……说在床上躺半个月休息不要乱动就好了。”于漫漫想起那个胖小子就咬牙切齿的,“说实话我还以为我会骨折。”
“那这半个月你准备怎么办?”肖黎问,“你妈妈会去照顾你吗?”
“怎么可能,我哪敢告诉她啊……”而且胡璇来了的话她还不得被相亲的话题淹死,还不如自己在床上瘫着,“我这半个月我就准备……先用存稿顶一会儿,然后实在不行和读者告假吧。”
“我不是指工作,我是说你的饮食起居怎么解决。”
那头肖黎皱皱眉。
“每天点外卖?那复诊呢?”
“哪有那么麻烦……”于漫漫瘪瘪嘴:“我刚回来的路上已经去买了两盒药膏,还有一些面包饼干什么的,我准备这半个月我就不下床了。”
话音未落,于漫漫就听见电话里肖黎语气淡淡:“这样吧,今晚下班后我过去看看你的情况,你把你家门锁的密码告诉我。”
下班时间是五点半,但五点整的时候肖黎就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他手上拎着电脑包按下电梯按钮,肩膀就被人从后拍了一下:“今天什么大日子啊,
肖大编辑带头早退?”
肖黎回头,面对咧着嘴嬉皮笑脸的男人,他表情也稍有松动:“今天有点事。”
嬉皮笑脸的男人名叫赵鸿卓,和肖黎俩人当年在大学的时候就是室友兼好友,多年来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直到现在关系也都很不错。
“别说,让我猜猜。”赵鸿卓双手环抱胸前,目光往肖黎的后颈瞄了一眼,笑得又贼又八卦:“是不是这指甲印的主人在召唤你啊?”
那天于漫漫情到浓时在肖黎后颈留下几个深深的指甲印,肖黎是当天下午见到了赵鸿卓才被发现的。
当时赵鸿卓抓着肖黎嘲笑了好一会儿,说他也算是老房子着大火,要么不玩要么玩把大的,肖黎倒是淡定如常地用一句“人之常情”就带过去了。
“我说你现在可以啊,三天两头往人家那跑,殷勤啊。”赵鸿卓那嘴角跟钉耳后根了似的咧得下都下不来,“我是不是快可以喝上你的喜酒了啊,当年我们408四杰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你这回可得抓住机会啊。”
“嗯。”肖黎微笑着扶了一把眼镜,“这次一定会抓住的。”
那边于漫漫在床上躺到六点多,脑子里一直在想肖黎什么时候来,又不想问,怕自己显得太热切。
说白了肖黎这举动应该只能算是体恤下属吧,毕竟她上面的顶头编辑就是他,受伤了来看看也是合情合理。
然后于漫漫给自己泼冷水好不容易让脑子里的热度降下去,就听见门锁那传来熟悉的开门声,她一紧张腰上又抽地一疼,赶紧老老实实地趴着等人进来。
玄关的灯感应到有人进门自己亮了起来,于漫漫看着肖黎的影子看起来不像是空手来的,正想着他是不是还带了慰问品,就听肖黎的脚步先进了厨房。
然后没过一会儿肖黎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卧室门口,打开灯往里走的同时还在把衬衣袖口往上卷,露出一截精壮的小臂线条。
“怎么不开灯?”他无比自然地走进来,就像是原本就住在这里的男主人,“腰怎么样,哪里疼,指给我看看。”
身上盖着的薄毯被肖黎掀开,于漫漫脸上不自觉地有点发热,放下手机背过手去给肖黎指了个大概,男人的大掌就覆了上来。
“这里?”
肖黎的手隔着于漫漫的衣裙简单而轻柔地在她腰上摸索,似乎准备找出一个大概范围。于漫漫虽然早知他掌心温度,可还是禁不住被烫得整个身子微微一僵。
“嗯…”
“是筋疼还是骨头疼?”
“筋疼。”
那倒还好。肖黎点点头:“那吃过晚饭热敷一下。”
“哦对,晚饭。”提起这个于漫漫才想起自己今天好不容易买回来的物资都丢客厅了,“我买的东西都在客厅,能不能帮我拿到床边一下,麻烦了。”
那堆东西肖黎刚才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了,都是零食饮料,对伤后恢复一点好处也没有。肖黎手还放在于漫漫的腰上:“那些零食先不要吃了,待会你想几个喜欢的菜告诉我,我穿插着做。”
于漫漫足足愣了五秒才在脑子里把肖黎的话咀嚼清楚,却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你说…你要给我做饭吃啊?”
她语气中的那股喜形于色实在太过明显了,肖黎忍着笑站起身:“不过这两周你就别想碰零食和碳酸饮料了,我明天会去买一点适合你养伤吃的东西来。”
但凡于漫漫的腰能动,她现在就应该已经身体力行的开始表演什么叫做点头如捣蒜了。可惜她的腰正被肖黎压着,就像是用最轻柔的力道给她下了一道最牢固的锁,让她一动也不敢动,只能把脑袋悄悄地藏进枕头里,偷偷笑开了花。
之后在于漫漫的强烈建议下,肖黎把她扶到了沙发上看电视。
然而于漫漫那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自从电视打开以来就一眼都没看过,满心满脑都看着在厨房的锅碗炉灶间穿梭却又仿佛完全不染人间烟火气的那个男人。
在肖黎真正走进厨房之前,于漫漫见过下厨房的男人只有自家亲爹于蒯,于蒯这个人做出来的菜味道还算差强人意,但过程是真的鸡飞狗跳,有碍观瞻,以至于于漫漫在于蒯下厨房的时候总担心楼下邻居过来敲门投诉。
但肖黎做饭就感觉很好看,绝对不是因为脸所以加分的那种好看。
他把袖子又挽高了两分,切菜的同时兼顾着电磁炉上的锅,感觉厨房里每一件东西都没闲着,却又格外游刃有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甚至于他一顿饭做完白衬衣上都没溅上半点油烟,简直绝。
感谢开放式厨房!
肖黎晚上就蒸了一条黑鱼又炒了个胡萝卜炒肉丝,于漫漫吃得那叫一个香,恨不得把碗底都舔干净,最后肖黎把碗筷都已经丢进洗碗机了,就看于漫漫还在沙发上回味无穷。
“就一个胡萝卜怎么能炒这么好吃呢……”
看于漫漫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肖黎也并不打算告诉她其中窍门,把厨房简单收拾了一下,剩余食材都放进冰箱,然
后走到于漫漫身边坐下。
“今天把你撞倒的那个孩子家是住几楼,户号和姓名你知道吗?”
“好像是住十九楼吧……”于漫漫仔细思索了一下关于那家人,也只勉强想起了孩子的名字,“你问这个干嘛?”
“当时他母亲就在身边看着你被他家孩子撞成这样但毫无表示。医院是你自己去的,东西是你自己买的,他们家连带孩子登门道歉都没有,这不太合理吧。”
肖黎不紧不慢地将袖子放下,袖扣重新归位。
“我从不觉得年纪小就是一切错误的免罪符,既然他们做家长的不愿意承担起教育孩子的义务,我也不介意偶尔帮他们一把。”
肖黎说这两句话的时候语气从头到尾都很平静,但语气中透出的森然寒意还是让于漫漫小小地打了个哆嗦。
第二天是周日。一早,十九楼一共四户人家又在早晨六点半准时听到了那中气十足的吼声:“妈!我要吃饭!我饿了!”
这本是正常的生理需求,奈何时间确实太早,而且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不缺席,旁边的三户人家都已经被折腾得没脾气了。
而且这句话只是一个开始,从六点半到八点,几乎每分每秒都能听见“妈你快点起床行不行!”“妈我要吃肉!我要吃排骨!”“为什么爸爸今天又去加班了,我要爸爸陪我玩!”这样无穷无尽的催促和诉求。
肖黎登门的时候小胖墩正好刚吃完饭,嘴上的油渍还没来得及擦,紧紧地跟在来开门的母亲身后,油渍麻花的小手上还捏着刚才没啃完的最后一根猪小排。
“您好,是熊汪的母亲吗。”肖黎嘴角扬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我是来关于昨天电梯里发生的事情来和您商量一个解决方案的。”
女人脸上有过片刻呆愣,随即立刻回过神来无比戒备地看着门外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你是谁啊,什么电梯啊,我不认识你们。”
女人话音未落,肖黎身旁的人立刻从公务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在女人面前展示:“我是新意律师事务所的王律师,同时也是于漫漫小姐的委托人,于漫漫小姐已经将这件事全权委托给我们负责了,现在我们准备先走私下调解程序,如果私下调解不成或者您不配合的话,我们将对您提起民事诉讼。”
“妈妈,他们是谁啊,什么叫民事诉讼?”律师虽然已经尽力表达得浅显易懂,可熊汪还是听不懂大人之间的谈话,他格外烦躁,手不停地扯女人的裤子企图将母亲的注意力从外面两个陌生人身上重新转移回来,“什么叫起诉,妈妈妈妈!”
熊汪嗓门本就比同龄孩子大不知道多少倍,现在家门敞着就这么问,整层楼几乎都知道外面天降正义,立刻就有一户人家打开门探出了头来。
女人赶紧挥手打开儿子的小胖手,然后如临大敌地瞪着门外的两个人:“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根本听不懂,什么电梯,什么于漫漫,我根本不认识。”
“电梯的监控我们刚才已经拿到了,昨天事发的全过程都非常清晰的录制了下来。”肖黎拿出包里的u盘象征性地给女人看了一眼,“丑话说在前,如果真的有必要走到民事诉讼那一步的话,我觉得你们没有任何优势。”
“你、你们在说什么啊!”女人到这个时候才开始有点慌了,她看着接二连三开始打开门看热闹的邻居们,感觉脸上越来越挂不住,语调也越来越高亢:“我们家熊汪还只有七岁啊,还只是个孩子啊,一下没站稳撞了那个女的一下,就这样碰瓷吗?啊?还律师呢,我看你们是强盗吧!法律能允许你们这样为非作歹吗!未成年人保护法呢!七岁的孩子怎么能被起诉!”
“法律从来没有规定过被告只能是成年人,法律也不会只约束成年人的行为。”王律师微笑着回答了女人的问题:“未成年人也可以成为被告,但相对的,他的监护人也必须一同坐上被告席。”
听到这里,女人的脸色已经彻底的白了过去,而未知名词越来越多也让熊汪越来越暴躁:“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到底什么意思!什么叫监护人,什么叫被告!妈妈妈妈妈!”
女人终于再也隐忍不住直接回头给小男孩肥胖的脸上来了一巴掌:“闭嘴!”
熊汪似乎是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等待遇,愣了一下才迟迟地开始抽噎地哭,女人气得胸口起起伏伏,恶狠狠地看着门外的肖黎:“你就说你到底要怎么样吧,想讹钱还是什么,不要说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了!”
“我需要你们负责她在治疗期间包括误工费以及精神损失费在内的全部费用,然后登门和她道歉并且保证此类事件不会再次发生。”
男孩子情绪发酵起来,震耳欲聋的哭嚎响彻十九层,剩下三户人家被吵得不得不把脑袋往门后缩了缩,肖黎眸中的冰冷却丝毫未被撼动。
“如果还有下次,我们就法庭上见。”
当晚,十九楼的夫妻就带着被打得一身青青紫紫的熊汪来到了于漫漫家。
熊汪显然是这辈子第一次被打这么狠,进门和于漫漫打招呼问好然后道歉的语气乖顺得和之前完
全判若两人,软软糯糯地道了歉之后还眨巴着那双泪汪汪的小眼睛看着于漫漫:“姐姐你可以原谅我吗?”
这好像是于漫漫第一次听熊汪小朋友说话没有用吼的,其实声线还挺细挺可爱。
于漫漫点点头,然后摸了摸熊汪圆溜溜的大脑袋:“以后不可以在电梯里跳来跳去了,真的很危险,知道吗?”
熊汪乖巧地嗯了一声,女人又稍稍回头往刚才肖黎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把带来给于漫漫的营养品和钱放下之后就灰溜溜地走了。
肖黎不咸不淡地把人送走之后又把加热后的毛巾敷在了于漫漫腰上:“今天好一点没有?”
“好像好一点……”其实只要肖黎在,于漫漫都跟感觉不到什么疼似的,这话也就是顺着他的话说的,“肖黎,你今天做了什么啊,以前熊汪他妈拽得不行呢,怎么今天怂成这样了。”
“联系了个律师朋友帮我给他们家普了一下法。”肖黎坐在床边,目光垂在于漫漫腰上的毛巾上,“待会敷完我试着给你揉一下,如果你哪里不舒服立刻说。”
“……好。”
于漫漫把脸埋进枕头里又悄悄地红了脸,肖黎看着她耳朵尖那一点点没来得及藏住的羞色,眸光温柔。
把热毛巾撤了之后肖黎很快回到房间,两条腿跨跪在于漫漫身体上,手小心且轻柔地覆上了于漫漫的腰确认了一下位置:“是这里吗?”
“嗯,别、别太使劲……”于漫漫的声音大部分被枕头吞去,只剩下一点点冒了出来,“我怕疼。”
“嗯。”
这说话不知不觉就带上了点颜色的感觉,肖黎忍着笑开始收着发力,就听于漫漫又闷闷地哼了一声。
“疼吗?”
“嗯……还好……”
“那我上药油了。”
“好…”
肖黎探出身子把药油瓶够了过来,倒了几滴在掌心就重新覆上于漫漫的腰,缓慢地揉开。
药油在她后腰上被推开,女人如雪的皮肤上覆上了一层亮,于漫漫整个脑袋都埋进了枕头里,伴随着肖黎的动作哼哼唧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