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上辈子欠你的(1 / 2)
杨廷松走进厢房时,李萍正往提篮里拾鸡蛋。“这前儿还能搁两天。”她说这话的意思指的是鸡蛋,又说幸好没进伏,不然,上午买的下午就得臭。“你看够不够?”
提篮已装得满满腾腾,杨廷松又看了看床铺上摆着的东西——大名府的小磨香油。“别的呢,不拿点吗?”茶叶就甭说了,堆在一处得有个一米见方,码高楼似的,剩下的就都是些滋补品,麦乳精呀,高乐高啊。
李萍点点头:“提溜两瓶香油吧。”说着,走出套间去找网兜。俩狗子在地上转悠来转悠去,肚子吃得溜肥,都快走不动了。“去去去,吃饱了蹲膘。”要不是孙子张罗,她才懒得养呢,“拌脚丫子玩。”
拾掇起东西,李萍说早去早回,不误看天气预报。“门口等她们娘俩吧。”跟杨廷松一前一后走出来,像是想起老伴儿之前问的,临锁门时嘀咕了一句:“也没听说。”
“那,那你说,”杨廷松欲言又止,“我这当公公的也没法张嘴去问啊。”
“哎呀,你也是,操不够的心。”李萍拱了拱他,“当老大他们还三岁孩子?”
“还说我呢,你就少操心了?”杨廷松呵呵直笑,“还不是一样。”刚把提篮立在门墙上,灵秀骑着车子就进了胡同。
“回来的正好,也甭锁门了。”冲老伴儿一笑,李萍迎着二儿媳妇就走了过去,“香儿这脚丫子没事吧!”看到小妹脸蛋没再绷着,老两口也跟着松了口气,李萍又说:“赶紧吃饭吧,面条都糟了。”上前去抢自行车,又唠叨孙子,“咋能瞒着你妈呢,啊,不知道她着急吗?”
“气都气饱了。”
“哎呀,香儿不也跟你说好话了吗,行啦,赶紧进屋吃饭去吧。”冲公婆摇了摇头,灵秀道:“回来前儿吃了个桃。”回身冲儿子又唬起脸来,“再四处瞎跑我给你腿打折了!”仍旧没鼻子没脸,说完,径自进了自己院子。
“你妈又干啥去了?”看着二儿媳妇背影,李萍回身问杨书香。
“可能是给我拿书包去了。”书香单脚支着地,想了下,问道:“这事儿是您说的还是我爷说的?”
“甭管谁说的,能不告诉她吗?”儿大不由爷,老两口直说直叹气,“你也真是,没瞧就没瞧,干嘛说瞎话呢,她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谁知道会褶子,我又不是成心的。”看到后院门边上摆着的提篮子,书香把话一转:“干啥介这是?”
“不上你琴娘家吗。”
“去啥去,我赵大死不了。”
“哎,你这话跟谁学的?怎越来越不像话了?!”
“事实就是!”书香转悠起屁股把自行车调了个头。“谁没事撞鬼玩?我怎赶不上呢?”
“呸呸呸,净胡说。”李萍打了孙子一巴掌,看他在那晃来晃去,赶忙扶了过去,“都这样儿了还鼓秋,就别鼓秋了。”
“又不是两条腿都不能动,”越说越烦,书香把脖子一颈,干脆哼唧起来:“行啦,您跟我爷赶紧去吧。”
“那上学怎么办?”二老面面相觑,“还有法蹬车吗?”
遽然间,书香就喊了起来:“我没瘸?!”声音回荡,估摸胡同外面都听见这震天吼了。
“跟谁说话呢你?!”灵秀背着吉他,几步就打院里走了出来,她眼珠立起来,指着儿子的鼻子:“耍混蛋是吗?!”
书香脑袋一耷拉:“没耍。”和之前那一吼比起来,棉了很多。
“行啦行啦,他不伤着脚了。”李萍和杨廷松赶忙横了过去,挡在灵秀身前,连哄带劝,“娘俩怎都说急就急呢,行啦小妹。”
杨廷松岔开话题,忙道:“这些日子晌午就甭回家吃了,晚上也别跑饬了,实在不行就歇几天,脚可别落下毛病。”
李萍也说:“到时给李学强念叨一声。”
“知道了。”吉他仍在肩上背着,灵秀只把书包塞给儿子,锁好门,跟公婆念叨一声:“我去东院了。”撂下话,人往车上一跨,自行车缓缓挪动起来,“都欠你的?!”
老两口赶忙扬起手来“别说他了。”
灵秀哼了一声:“知道啦。”
“记得给香儿熬点骨头汤喝,”李萍招手喊的时候,灵秀已经骑到胡同口了,李萍又转向杨廷松,“明儿个几了?”
“十四,正好是集,”拾起提篮子和网兜,杨廷松拍了拍老伴儿的胳膊,“心里都想着呢。”
“看看有没有乌鸡猪蹄子什么的,捡鲜灵的多买点。”说完,李萍又叹了口气,“香儿是大了。”
杨廷松笑道:“再大不也是咱孙子吗。”
李萍也笑了起来:“咱两口子就是贱骨肉。”
“不是贱骨肉是什么?”杨廷松轻笑起来,“这还爱的没法呢。”
打炊烟歇了之后,街里仍旧还处于安静之中,偶有两个溜达出来的,要么是去厂子打夜班,要么就是去打麻将,至于说骑自行车的,后车座上装了个气轱辘,不用说,多半是去河边下网,准备捞点鱼吃。低空下倒是有不少蜻蜓围绕着树木,房前房后飞来飞去,炫舞起它们绿色的头,薄如蝉翼的翅。更高处还可见到一些黑不溜秋的元貔虎(蝙蝠)和麻雀,漫无目的,活跃在一片金黄色的青天之下,共同编织着属于沟头堡的乡间向晚图,宁静,恬淡,却又生动多姿,在驳杂中透出一股股热情。
“吉他给我背吧。”灵秀没理会身后的声音,随着车轱辘的转动,她叹了口气,“教给你的都忘了?”
书香咧咧嘴,挺不是滋味:“没忘。”
“没忘还这样儿跟你爷你奶说话?”妈这边刚说完,书香又听到了陈秀娟的声音,继而人也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娘俩这是干啥介?”
灵秀没停车,只是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斜插花往东一拐,朝胡同里扎了下去。“以后少给我瞎跑饬。”她声音仍旧不大,或许是第一次在家门外头数落儿子,也可能是天生怕热的缘故,脸蛋红嗖嗖的,“听见了吗?”
“知道啦。”见母亲说话有所缓和,书香把吉他往边上一巴拉,脑袋就靠了过去,“这些天你都干啥……”不等话落下,灵秀就打断了他,“挺大人老腻乎我干啥?热不热?!再不老实我可揍你!”
毕竟好几天没见着妈了,书香就扬起眉毛:“妈你怎了,我招你惹你了?”尽管之前被怼得不善,也不知道母亲因何气不顺,很快他就又笑了起来,“也不是成心的嘛,以后我老老实实的不就得了。”
到家之后,云丽这心一直在悬着,听见动静时,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踩着高跟鞋哒哒地地就跑了出去。“没事吗,没事吗?”看到灵秀母子后她连声询问,除了紧张,脸上还露出一片忧虑之色。
“没事儿。”情理中,娘俩不约而同说到了一起,这时候书香一片腿,人就从后座上下来了,“滚筋了。”说得很淡,表现得也很淡,似乎又回到了之前那种无所谓且不当回事的状态。
这会儿,云丽已经架起书香胳膊:“滚筋了?”急切间,又转向灵秀,“骨头没伤着?”
“没。”灵秀吐了口长气,随之瞪了儿子一眼,“就不可人疼。”
不知这娘俩唱的是哪出戏,但云丽心里这块石头算是落地了。“幸亏是没事,可不许再瞒着了。”她叮嘱着书香,见他呲牙一笑,她长出大气的同时朝他翻了个白眼,“把你妈都急坏了,这要是……”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忙又招呼起灵秀,“你哥去了省里,小伟不也没在家吗,今儿就别走了。”扶着书香走进堂屋。
灵秀正有此意,就把车子推进了院里。“正没地方去呢。”回身把大门插上,跟在后面进了屋,“我哥去几天了?”
“今儿刚去的。”把书香扶到里屋,云丽又把小八仙桌搬到了炕上。“以前只是围绕商企转悠,现在,大事小事全得操持,还得开会,学习精神,两头跑。”返身走向堂屋,把冰箱打开,“热的呼啦也吃不下什么东西,你肯定也没吃呢,正好陪你再喝口。”
“说了半天,还得说姐心疼我。”说话间,灵秀走进了里屋,此刻书香正倚在炕头听说话呢,这时,他把目光瞥了过去,秀琴只扫了一眼就径自来到了柜子前,把吉放到了上面,“咋还把桌搬屋里来了?”
“炕上喝多自在,完事一歪歪,直接睡觉。”
“这是准备着往后半夜招呼了,到时边喝边看世界杯。”灵秀打着趣,跟在云丽身后来到堂屋,见她还在往外拿东西,就笑着拦阻起来,“够了够了,吃不了。”
“吃不了再搁回去,不能不够啊。”云丽把能拿的都往外拿,塞到灵秀手里,自己也抱了一堆,又就着世界杯的话题说了起来。
“咱们这要是能举办一次世界杯该多好啊,到时,啊,在家门口一买票,直接现场去看了呗。”
“老美也够搞笑的,真要引领全球。”
“对了对了,得把电视打开,看看回放解说。”连带着啤酒,八仙桌都快堆满了。“三儿也跟着来点凉的吧。”
“还撺掇他,抽烟喝酒玩……都快被他占齐了。”灵秀说的很快,动作也利索,下一秒就把啤酒起开了,还点了根烟,“你说自由民主都哪来的?凡事不都得有个尝试吗。”
“脱鞋上炕。”云丽边说边推起灵秀的身子,身子一转,把电视打开了,落地扇也给打开了,而后她把高跟鞋一脱,人就跪着爬到了炕里,还招呼起书香,“别干坐着,过来陪陪来。”
“也不能喝酒,又瘸了,别找不痛快了。”说话时,书香挪着屁股凑到了桌子前,还不时拿眼扫向灵秀,“还不如看球呢。”
“阴阳怪气,酒少喝了?烟少抽了?”灵秀啐了儿子一口,“臭不要脸!”
云丽抬手照着书香后脑勺划拉过去:“你妈说谁呢,啊?”
“剃光了你再摸我脑袋。”
“咋了?偏就这前儿摸,还必须当着你妈的面摸呢。”说笑的同时,云丽抄起了桌上的啤酒瓶子,目光也一直都停在书香脸上,“说梦话前儿都叫着妈,也怪了你说。”
“就你话多。”灵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书香两眼一亮,眼神扫向灵秀时,她却又绷起脸来,“甭看我,再疼,自己一边忍着介。”
“舍得吗?这心还不得疼死呀。”看向灵秀,云丽举着酒瓶磕了过去,“眼圈怎都黑了,没睡好觉?”
五频道正播着新闻联播,自然而然,邢志斌和罗京这两个家喻户晓的播音员便跳了出来。“大力贯彻执行改革机制。”做着相关报道——关于建立市场经济体质若干问题的决定,由此画面一转,厂办企业也出现在画面里。“转换经营机制,加快财税改革,初步确立新型宏观调控体系的基本框架。”
“改革春风,宏观调控是计划经济迈向市场经济的重要手段。”
老两口到屋时,秀琴正跪在炕上给伯起擦身子。“我道是谁,大爷大娘来了,”见他二人还提溜着东西,放下手巾忙道:“过来就过来,咋还提溜东西。”
“也没拿什么东西,就过来看看伯起怎么样了。”杨廷松把提篮和香油放到柜子上,和李萍站在炕前一起看向赵伯起。“伯起,伯起?”
秀琴搂着赵伯起的脖子。“看谁来了?”她一边跟自己男人说,一边指着杨廷松夫妇,赵伯起形如枯槁两眼无神,不过嘴倒是动了动,她就朝老两口笑了起来,“知道是大爷和大娘过来了。”放倒男人,给他身上盖了个被单,从炕上爬下来。“我给你们倒杯水去。”
“哎呀,就别折腾了。”二老不约而同道,碰撞的眼神里也均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短短几天没见,伯起消瘦成这样儿,不活遭罪吗。”话憋在心里,也不忍再看,又连连摇起头来,“看这桌子上摆得不是汤药,没去开几服中药试试?”
“仙姑给拿的茶叶,喝两天倒是见缓。”待秀琴把水端到二人面前时,老两口环顾着屋子里已看了会儿。“又高又大,够气派。”
“最先归置的就是这东屋,玻璃按上之后炕也烧出来了,伯起就嚷嚷着要回来。”秀琴搓着两只手,“都弄利索心就踏实了。”
“也是,你说说,下面三个兄弟都给打理完了,自己这房却最后一个盖。”杨廷松把水放到桌上,用指头轻轻蹭了蹭墙壁,还有些软,而脚底下镶嵌的三十公分见方的地砖明显也有些返潮,“多通通风,秋后也就彻底干爽了。”
“窗户白天都敞开。”秀琴点头称是。“傍晚才关的。”吃完饭就开始忙,她身上穿的背心都湿了,贴在肉上,本身奶子就大,两个肉球随着走动在胸口颠来晃去的,不过老两口面前她倒也没怎么在意,“这一身汗,一天得洗八个澡。”
“得折腾你一阵子,”李萍也把水杯放到了柜子上,又笑着对秀琴说:“就不搅合你了,赶紧给勃起擦吧,你这也得洗澡。”
“跟我大再多坐会儿,我这也没事。”秀琴从炕头把当初伯起抽的烟拿了出来,给李萍塞一支,又给杨廷松递了一支,“伯起有事之后,木匠师傅就一天一跑了,西屋那边的门已经安上了,还差两头的窗户,也快。”说着话,她也抽出一支烟来。
“有什么困难就言声。”杨廷松先给自己和老伴儿的烟点着了,见秀琴翻腾炕褥子,忙把火递给了她,“都不是外人。”
“坐呀大,别站着。”秀琴颤起奶子从杨廷松手里接过打火机,“买檩条买毛石,大哥大嫂子就没少帮衬了,杨老师跟秀儿这边也没少照顾。”点燃之后,把火又交到杨廷松的手里。
“才几天没见啊,”杨廷松打量着秀琴,又征求似的看向老伴儿,“是不是,都瘦一圈了。”
李萍点头时,秀琴笑道:“也就你跟我大娘说我瘦,”她掐起自己的腰,“还瘦,这喝凉水都长肉。”这么一晃,胸口的奶子扑棱棱地又抖了起来,颤颤巍巍,就跟挂着俩皮球似的。
一口烟下去,杨廷松眼里正看到秀琴胸前晃耸的奶子,他心里一颤,被吸引着自然也就看到了她背心上凸起的奶头。换做平时,谁也不能这么看,毕竟是长辈,又是男人,然而这时他竟打心里生出一股欲念,想撩开秀琴背心吃上两口,尝尝奶子到底什么味儿,就为这个他都觉得有些荒唐了。“盖房子本身就操神费力,伯起又摊上这么个事儿,让你提溜着心,”轻叹着,他走到桌前拾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嗓子眼倒是不干了,心却砰砰乱跳起来,于是,自觉不自觉间,眼神就朝着秀琴胸口多瞟上两瞟,越看越馋,越馋就越想看,到最后,小腹热烘烘的,连接起胯根都蠢蠢欲动起来。
说好七点半之前回来,结果可好,七点半都过了。“瞅瞅,还说要看天气预报呢,”李萍笑着一拍巴掌,示意老伴儿把篮子里的鸡蛋捻搂出来,“回头你自己再归置吧,我们也该走了。”
“来就得了,还拿什么东西。”秀琴上前抓住杨廷松的手,“别倒腾了,拿回家吧。”
“秀琴你咋回事,快别跟大争。”杨廷松把手挣脱出来,侧对着秀琴又推拒起她身子,相互争执中,这手不可避免就在奶子上蹭了几下,“怎还打架呀,下回,下回过来指定不拿东西。”一阵心旌摇曳,体内的邪火又窜了出来,“快别闹了。”
李萍也劝,把秀琴推到了一旁。承着情,秀琴搓起手来:“那我去给你们摘点瓜吃。”
“你就别动了,”李萍把网兜里的香油拿出来,塞到秀琴手里,“看你,还拿我跟你大爷当外人了。”
“等伯起好了,我们两口子再看你们去。”莫说是两家几代交好,就这半年相处也是没少得人家照顾。“对了,我大娘生日几号来着?”只知道阴历六月十四,阳历的话,还得倒挂历。
李萍把话一转,笑道:“啥生日不生日,上次伯起给送来的椅子还没谢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