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笙听到聂云的声音,连忙起身哭道:“聂掌门,求你救救我爹爹。”她一时情急之下,竟然紧紧拉住聂云的手,那柔软温润的感觉让聂云心头一荡。汪啸风见此情形,大声喊道:“表妹,你怎能……”
还没说完,水笙转头大喝道:“你闭嘴!”
汪啸风性格高傲,向来目无余子,但不知为什么,被水笙这样呵斥后,居然真就闭口不言,脸上也多了几分尴尬。水笙又对聂云道:“聂掌门,我爹爹在返程路上伤情复发,性命垂危,求你一定要救救他。”
聂云点头道:“水姑娘放心,在下一定尽力而为。”说着还用轻轻地拍了拍水笙那还紧握着自己的小手。
水笙这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不过此时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听到聂云答应,连忙松开手退到一边。聂云来到担架旁边,蹲下身子将手指搭在水岱的手腕上,闭起眼睛为他把脉。水笙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聂云,一脸焦急担忧。
汪啸风在一旁看看聂云,又看看水笙,脸上神情变幻不定。
过了片刻,聂云睁开眼睛,叹息道:“水大侠似乎曾经被人激怒,而且还有动手迹象,如今他真气失控,五脏六腑都被毒素侵入。在下才疏学浅,只怕……”下面的话他没有说完,只是摇头叹息。
水笙本就将聂云看做救命稻草,如今听到连他都没了办法,心中大恸,连连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你一定有办法的,之前他伤得那么重,都被你救活了……”
聂云经过丁典一事,早已变得心硬如铁,更何况水岱还一心要撮合汪啸风和水笙,这种拦路石当然是越早踢掉越好。他一脸痛悔地说道:“水姑娘,对不起,若是我一直在令尊身边,他伤情刚刚恶化时应该还有办法,如今拖延太久,实在是……”
他摇摇头道:“只怪当日在下未能劝住水大侠,让他将身体将养好在上路。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水姑娘,我对不起你!”
水笙听到聂云的话,心中也是悔恨交加,她转头看着汪啸风,眼中满是仇恨。
汪啸风被水笙那宛如利剑一样的目光看得心中一虚,连忙辩解道:“表妹,你……你别听他胡说。我们再去找其他医生,一定能治好舅舅。”
“你住口!”水笙大声喊道,“若不是因为你在一旁撺掇,爹爹怎会连伤都没养好就急着回去?若不是因为你在路上惹事,爹爹又怎会与人相争,最后落得这般田地?都是你,都是你!”
这时,水岱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笙儿……”
“爹爹!”水笙连忙跪在地上,低头将水岱的手贴在脸上。
“咳咳咳……”水岱咳嗽几声,忽然精神一振,双眼如电,竟然拽着水笙的手坐了起来。
水笙见状连忙用手扶着父亲,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对着聂云急道:“聂掌门,你来看一下!”
聂云却是知道水岱早已神仙难救,如今不过是回光返照,但还是蹲下身子,伸手握着水岱的手,运起一股浑厚温润的内力向他体内渡过去。水岱感觉到聂云那惊人的修为,心中的想法更是坚定了几分。
他摇摇头道:“聂掌门,别费力了,老夫虽然不通医术,但也知道我如今已经回天乏术,药石难医了。”
水笙听得这话,眼泪又流了下来,摇头哭道:“不会的,爹爹,不会的,你一定会好的!”
汪啸风也慌了神,连忙道:“舅舅不必担心,我马上……”
话还没说完,就听水岱说道“你闭嘴!”
汪啸风没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舅舅也没了好脸,一时间脸色青白交加,心中更是又恨又气。
水岱喘息几下,对汪啸风道:“风儿,你……你性格急躁,自视甚高,往日里江湖同道看在舅舅面上,不会与你多计较。但日后你若是再这般逞强好胜,只怕早晚惹出大祸,你要记住。”
汪啸风闷闷地点头,心里却是颇为不服。水岱说完后,又转头对聂云说道:“聂掌门,老夫今日方知何为忠言逆耳。只恨当日没有听从你的劝告,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是自作自受。”
“水大侠……”聂云刚要开口,却被水岱抬手止住。
“聂掌门,老夫一生历尽刀光剑影,早已看破生死,如今能随我三位义兄而去,也算遵守当日结义誓言,心中无憾。”
水岱转头看着女儿,“笙儿是我唯一的女儿,被我从小娇宠长大。我死后只怕她无人照料,还请聂掌门多多看顾,让我九泉之下也瞑目。”
“爹爹……”水笙听着这托孤之语,心中越发悲痛。
“笙儿……”水岱摸着女儿的头,眼中露出深深的慈爱与不舍,他对聂云道:“聂掌门,老夫有几句贴心话要交代,不知能否……”
聂云当即点头道:“水大侠轻便。”然后起身对周围的下人挥了挥手,带着他们一起走了出去。
水岱又对汪啸风说道:“风儿,你也先出去一下。”
汪啸风颇感不爽,在他看来自己既是水岱的武功传人,又是他的外甥,还是水笙的未婚夫,有什么话不能听的。
水岱看他迟迟不动,心里暗暗摇头,提高声音道:“风儿,还不出去。”
汪啸风不情不愿地转身向外走去,心里暗道:“我就忍你这最后一次!”
水岱看着他走出房间,转头对水笙说道:“笙儿,以后爹爹不能再陪着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水笙摇头哭道:“爹……不要走,女儿以后一定听话,不会再气你了!”
水岱苦笑一声道:“你也知道你经常气我,也不枉爹爹那么疼你。咳咳……以后你要收起性子,不可再骄纵妄为。”
他看了看门外,又低声对水笙说道:“笙儿,你和风儿的婚约是我和你姑姑定下来的。那风儿长得一表人才,学武也是颇为用心。但现在看来,是爹爹看走了眼。他性格急躁,心胸狭隘,偏偏又自命不凡,不知收敛,实非良人。”
水笙想起前日之事,默默低头不语。
水岱继续道:“当年婚约之事,只有我和你姑姑两人知道,并未公开。你姑姑早已去世多年,你现在也大了,若……若是心中不愿,便……便按你心中所想去做吧。”
水笙闻言又惊又羞,颤声道:“爹爹,你……你说什么呢?”
水岱摸着女儿的头,柔声道:“知女莫若父,你心思单纯,喜怒爱憎都写在脸上,爹爹怎能不知道你的心思?只是……咳咳……只是那聂掌门乃是风流之人,你若是钟情于他,怕是要受那相思之苦!”
水笙被父亲说破心事,一时心如乱麻。
水岱强撑着说了这么多,已是油尽灯枯,他说道:“好孩子,可惜我没能亲眼见到你身披凤冠霞帔,嫁一个如意……如意郎君。不过爹爹相信,到了那天,你……你一定会是……最漂亮的新娘子……还会……”
话未说完,他的手猛然跌落,已然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