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敢肯定,莎莎也不是她的真实名字。她的声音大了许多,这让他紧张起来,「好吧!好吧!」他满脸通红地说,声音低到只有自己才听得见,「多少?」他低着头问,这事要是被姑妈知道了,那自己的脸往哪里搁?
「哭丧个死人脸!我又不会多要你一分钱!」莎莎刻薄地说,「我们的规矩是陪过夜五百,口交另外加三百,做爱两百,刚好是一千……」
「一千!」他从床上跳下来,一拍脑袋,「噢,老天!你说一千,这不是坑人麽?别的都不收这麽多……」他也不知道别人究竟收多少,他压根儿就没想过招妓。
「得了吧,你要是觉得你被坑了,你可以去问问,像我这样年轻漂亮的,在上海任何一个地方,你问问!是不是这个价?」莎莎也跳下床来,赤着脚站在地板上,用手指指着他的鼻子,气势汹汹地说,「你也可以不给……」她转身到床上抓起电话,气哼哼地拨起号来。
「好了!好了!」乐阳大叫着,「我给你还不行吗?我给你……」他嘟哝着,抢过去打开衣柜门,从一个灰色夹克里面掏出一个胀鼓鼓的钱包来,颤抖着手数了一千块钱,愤怒地砸在女人的身边。
「给我滚!快滚!」他大踏步地走过去拉开门,朝着床上的女孩大喊。
莎莎一点也不气恼,抓起钱来认真地数了一遍,整整齐齐地叠好成一沓,放到那个精致的钱包里,再把手机也放进去,才下床来,理了理头发——仿佛什麽也没有发生过,袅袅婷婷地向房间门走过来。经过乐阳身边的时候,鼻子里「哧」了一声,「什麽人啊?」嘀咕着走到客厅里去了。
乐阳「砰」地一声撞上房间门,气呼呼地走回来,倒在床上听着「咔哒咔哒」的高跟鞋的声音从客厅里一直走到门外去了,接着一声巨大的撞门声,算是回应。洗澡间里的「哗哗」的水声还在响着,要是姑妈不在屋里,他真想砸东西,随便什麽也好。
想着昨晚上翻云覆雨的那会儿,想着刚刚面红耳赤的争执,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两个耳光,直打得脑袋嗡嗡地作响——没想到自己竟然堕落到了这个地步,仅仅一夜之间!过了一会儿,姑妈仿佛压根儿不知道房间里面的争吵,轻轻地开了门出去了。
乐阳依然怒气未消,冲到洗手间里打开水龙头,一遍又一遍地洗着那条可耻的肉棒,生怕那上面沾染了什麽不洁的东西,让他患上不知名的乱七八糟的什麽病。也许是由于心理作用,总觉得洗不净上面的污渍,只好怏怏地穿上裤子出来了,人也冷静了许多:就算是妓女,那也是她们耐以生存的行当,给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就像买东西一样;再说了,这麽漂亮的女孩有什麽理由会看上自己呢?——比自己长得帅,比自己有钱的男人多得是,是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太过于美好了。这样想着,心里也好过多了。
唯一可恨的是那个赵雅丽,那个可恶的老鸨母!要是早知道她是,自己才不会鬼使神差地去什麽酒吧,自己也不会不戴套就上了,也就不会有这麽荒唐的一出戏了。那命根子在裤裆里乖乖的,像在认错一样,看起来也没什麽不对,感觉起来也没什麽异样,不过病毒都是慢慢渗透的,就像孤独一样,但愿自己运气比较好吧,他提心吊胆地想。
去年秋天他和温妮来到上海後不久,由于陪她去找工作,晚上回来得很晚,打出租车经过金沙江西路丰庄路桥下面的时候,「天啊,我真不敢相信!」温妮惊讶地说,「她们真的全是妓女吗?这是我见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事。」
乐阳从车窗口看出去,看到了那些女孩,在南昌也有这种地方,不过都没有这里的人多,连他都感到有些震惊。她们大多数都是年轻女孩,脸上化姹紫嫣红的浓妆,穿着非常时尚鲜艳,清一色以水果糖的顔色爲主。她们要麽在懒洋洋地走路、走着走着突然一个转身,要麽站在暗处盯着来来往往的路人,抓紧机会和每一个单身赶路的男人搭讪。
「上海有许多这样的地方啦!」出租车在等红灯的时候,出租车时机淡淡地说,「单身的男人都找得到这种地方,又年轻又漂亮,都是外地的多……」
「你敢!」温妮拧了一下乐阳的脸,把他从聚精会神的观望中拯救出来,「要是你敢这样,哪怕一次,我保证把你的剪下来喂狗!」她恶狠狠地说,逗得司机都笑了。
「我又不是单身男人,我有老婆,我有女儿,我也没有多余的钱!」乐阳赶紧讨好地说,「再说了,家里有这麽如花似玉的老婆,我连想都不想呢!」
「这还差不多!」温妮当时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就没有人管管麽,比如警察或者城管之类的?」她问出租车司机。
「咳!哪能不管呢?只是警察还没有到,这些人早闻着了气味儿,跑得无影无踪的了,警察一走,这些人又回来了。」出租车司机够着头看看红灯在闪动,後面的车子喇叭声一个接着一个地催促起来,「有需求才有市场,能减少犯罪率……」出租车司机老练地说,换了一下档,卷入了滚滚的车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