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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晓星道:“魏醉白必需按时换易金针,故小侄及时赶回。”

伏建龙霍地立起,巡视了冯叔康董飘萍等人一眼,道:“诸位也难道无动於衷麽?”

冯叔康微笑道:“强敌逼伺,未必白眉老怪不是调虎离山之计。”伏建龙闻言,深感有理,也不再问。严晓星即传命府中武士朱彬随行。

冯叔康目送伏建龙去後,转顾严晓星笑道:“枝节迭生,重重进逼,使老贼疲於奔命,非星儿之智焉曷臻此。”

严晓星道:“设非如此,怎能将藏珍图安然到手,小侄亦要赶去。”说着闪出水榭外,振臂穿空飞起,去势如电,瞬眼无踪。

再说乾坤八掌伏建龙心情沉重,随着朱彬疾奔而去.途中问朱彬道:“白眉老怪所居之处严少侠昨晚已探明,为何不适时救出?”

朱彬道:“老前辈说得如此容易,严晓星虽武功才智极高,也不无投鼠忌器,恐激怒白眉老怪,反害了孟大侠性命,要知孟大侠所知敝庄隐秘不多,严少侠又疑白眉叟有鬼,必不致加害孟大侠,故少侠从容若定,胸有成竹。”

伏建龙冷笑道:“严览侄未免太自负大意了。”

朱彬摇首笑道:“伏前辈,严少侠行事极为慎重,筹思再三,谋定後动,晚辈一向叹服,前辈谓他刚愎自用,未免过甚其词,须知那白眉叟党羽蓝野民今晨已找上门来了。”

“什麽。”伏建龙诧道:“蓝野民来了麽?”

“正是。”朱彬答道:“是晚辈领入,由严少侠接待,彼此唇枪舌剑,蓝野民威胁少侠须交出两幅藏珍图才可放人。”

“应允了麽?”

“少侠怎会应允,蓝野民怒冲冲离去後,少侠遣出三拨高手迫踪而去,严命不可轻举妄动,相机设法救出孟逸雷韩宁等人。”

伏建龙心中暗暗惊疑严晓星为何不说出蓝野民来访之事,百思莫解其故。两人疾奔如飞,不觉投入一片黑压压的密林中,只见古木合抱参天,连柯接日,枝叶翳蔽不见天日,幽森骇人。

蓦地——一条身影迎面疾闪掠至,道:“是朱兄麽?”定睛望去,只见是一约莫三旬年岁,英气逼人背剑中年汉子。

此人似发现伏建龙,忙抱拳躬身道:“原来伏老前辈也来了。”继又道:“朱兄,适才接获少侠急讯飞传,说是白眉老怪果然调虎离山,庄外频频告警,命我等速速赶回,并命朱兄亦须赶回湖滨别业。”

朱彬道:“少侠睿智无匹,料事如神。”

伏建龙道:“老怪潜迹之处就在此林中麽?”

中年汉子颔首笑道:“深入林中约莫五里,便是老怪潜迹之处,但四外伏桩密布,老前辈不可轻身涉险。”

伏建龙摇首答道:“无妨,你们回去吧,老朽自有道理。”

朱彬道:“如此晚辈告辞,前辈须小心一二。”双双疾奔出林而去。

伏建龙小心翼翼,身法轻巧深入林莽三里许,双肩轻振,一鹤冲天拔起,腾上树顶藏於浓枝密叶间,锐利双目扫视四外。突发现一条黑影立在相距存身之处十丈外一枝树柯上,手捧诸葛连弩,两道眼神炯如电射。伏建龙寻思须臾,忽两臂疾伸,施展“飞燕穿林”身法,迅如离弦之弩。要知无论轻功身法如何高绝,在浓林密叶间穿掠难免发出分拂枝叶声响。

手持连弩匪徒警觉,面色一变,无如伏建龙身法大快,匪徒只觉一缕劲风击实在腰眼穴上,浑身痿麻,眼前漆黑,噤不能声,栽身望下坠去。不料伏建龙身先落地,一把挟着匪徒掠出林外。匪徒两目睁开醒来,但见面前屹立着一蒙面黑衣老叟,两道眼神慑人心魄,乍地忆起这蒙面老人无疑为外界盛传的武林魔头无极帮主,不由面色惨变。

蒙面老人沉声道:“朋友,你此刻知道身在何处麽?”

匪徒目光四巡,不禁把心一横,狞笑道:“无极帮临时总坛是麽?阁下最好不要逼问敝上隐秘,不惜把在下擒来,不过阁下聪明反被聪明误,已然铸成大错。”

“什么。”蒙面老人冷笑道:“老夫怎会聪明反被聪明误,嘿嘿,你死在眼前尚胆敢危言耸听。”匪徒放声哈哈大笑,笑声宏然,震耳欲聋。

蒙面老人目光一寒,厉喝道:“你笑什么?”

匪徒沉声道:“在下笑你自作聪明,须知我等连环布桩,分刻换易方位,此时早发现在下失踪,敝上亦及时撤退,若阁下不信,何妨再遣人察视。”蒙面老人不禁一怔,两指疾伸。匪徒胸前一冷,立时倒了下去。

蒙面老人率众赶往那片密林,如入无人之境,一无拦阻。忽闻一手下高声道:“在这里了。”火光一闪,一支松油火炬燃起,发出鲜红光焰,只见林内落叶成茵,零乱连有十数幢木屋,一幢屋角悬有四颗血淋淋首级,其中一具赫然正是韩宁。

蒙面老人只觉心肺气炸欲裂,大叫道:“气煞老夫。”

骷髅人魔首徒披头星袁洪,道:“启禀帮主,方才此间已发生一场凶博,数处遗有鲜明血迹。”

蒙面老人心忽有所悟,道:“你等速速赶回。”

袁洪道:“帮主意欲何往?”

蒙面老人道:“老夫欲查明一事,片刻即回。”袁洪不敢多言,率众退出林外。蒙面老人朝另一方向疾闪而隐。

钓鱼崖外,人影纷纷,为首者正是钱百涵,目中精芒逼射,道:“我等如不及时而动,一鼓生擒那严晓星小辈,骊龙谷藏珍将永远无我等插足余地。”

一黄衣狮面人目露惊疑之色,道:“风闻禁制异常厉害,不然以无极帮、白眉老怪如许高手,何无人胆敢侵扰湖滨别业,依老朽之见,钱少侠还宜慎重。”

钱百涵摇首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刻正是如箭在弦,不能不发,方老师,在下之意已决。”

一手持鬼头刀青衣汉子,道:“属下愿先往一探。”身形一塌,躬腰窜起,扑入绿云丛中,身尚未落下,只听轰的一声,树底冒起一片烈火青焰,卷束青衣汉子在内。只闻嗥叫凄厉惨不忍闻,群邪不禁心神巨震,面色大变。

蓦地——林中传来冷峻笑声道:“钱百涵,你为何命无辜前来送死。”话声中,只见一俊美如玉,气度非凡背剑少年飘然慢步走出。

钱百涵见来人正是严晓星,不禁胸中怒火沸腾,大喝一声,道:“严晓星,我与你誓不两立。”

严晓星闻言,面上竟泛起蔼然微笑,道:“钱少侠,在下与你无怨无仇,无端侵扰何故,风闻少侠自称神木尊者再传弟子,就该立德立誉,与那蒙面少年及金刀四煞一争短长,使武林钦服。似你到处无事生非,混淆黑白,令人齿冷不屑,须知湖滨别业并非你扬名立万之处。”钱百涵大怒,双掌猛地劈出一股真力,劲风如潮,威势骇人。

严晓星身形疾闪,霍地拔剑出鞘,青虹闪起一抹眩目寒飚,沉声道:“无事生非,自不量力,我这一剑要将你长衫割裂。”

钱百涵双掌击空,立时身形退了开去,肩头长剑亦倏地撤出鞘外,闻言冷笑道:“大言不惭,只怕未必。”语音未落,已自面色大变,原来严晓星长剑平胸而指,剑尖颤动,飞出无数剑花,幻变不测,剑势未发,已是玄奥不测,只觉自己全身都在他那剑势罩袭之下,非但无法闪避,而且无法化解。

钱百涵武功堪称登峰造极,只觉今日遇上生平未遇的劲敌,面色凝重,一瞬不瞬。群邪屏息凝神注视着,他们均是武林名手,已瞧出严晓星剑势一发,威势犹如雷霆大怒,不禁油然兴起一股奇寒,噤不能声,气氛肃杀。严晓星剑尖划出一道圆弧,空中陡生裂帛锐啸,刺耳欲聋。钱百涵面色一变,大喝出声,身剑合一扑袭而出。严晓星屹立如山,长剑疾弧,银虹迎击飞去。只听金铁交击,叮叮当当迸冒火星,钱百涵鼻中发出一声闷哼,身形疾飘而退。钱百涵一袭灰衫化成片片段段,如同蝴蝶漫天飞舞,露出一身短装,但见钱百涵面如茹血,目露怨毒神光。

严晓星冷笑道:“在下这第二剑要叫你须眉尽失。”钱百涵闻言心胆俱寒,掉面穿空遁去。群邪纷纷四散,抱头鼠窜,转眼逃奔一空。

只听传来一声豪迈大笑道:“一剑之威如此,老朽生平仅见。”忽见一株参天凌霄古柏上疾如鹰隼电泻落下一条身影。

严晓星一眼望去,见是乾坤八掌伏建龙,忙撤剑回鞘,含笑道:“小侄新近才悟出此一剑招玄奥。”

伏建龙道:“剑招何名?”

严晓星道:“两仪初生。”

伏建龙默然须臾,道:“贤侄可是救出了那孟逸雷?”

严晓星点点头道:“小侄侥幸得逞,不知为何,白眉老怪正要撤走,小侄乘他们防守不周之际,搏杀三人将孟逸雷救出,可惜韩宁等四人已遭杀害。”

伏建龙叹息一声道:“韩宁死不足惜,只是解药未得,柳姑娘只恐无法活命。”

严晓星道:“无妨,稍假时日,必可治愈。”

伏建龙道:“再等两日,老朽那友人将藏图偷来便自不妨了。”

严晓星摇首正色道:“虽两日时短,却事关成败极钜,小侄今晚必需找出冷面秀士隐迹之处,如小侄所料不差,他们藏身所在定距秘径不远。”

伏建龙道:“贤侄这就动身麽?”

严晓星道:“正是,小侄还有一事见告,适才琼姐恩师葛老前辈得讯,五台明月禅师等七位武林高人为神木尊者传人治愈。”

伏建龙神色微变道:“那有此等之事,莫非捕风捉影,以讹传讹。”

严晓星微笑道:“伯父那里知道,那山腹洞中明月禅师等七位武林名宿,早经换易而出。”

伏建龙心中震惊大恐,却面现笑容道:“此言若真,则属武林之幸,老朽须当面相询葛老儿。”

严晓星转面喝道:“朱彬。”

柳云转处朱彬疾闪而出,严晓星道:“朱彬,你领伏老前辈入庄,传命小心戒备,谨防白眉老怪偷袭。”说着施展上乘轻功疾奔而去。

杜翠云芳心郁郁,独坐潭侧一块崖石上,仰视飞瀑怒泻,玉龙舞空,脑中则一片混沌。半晌,徐徐发出一声曼叹。瀑声如雷,那声幽怨凄叹,自己犹难听闻,却听得一阕歌声入耳:“使君欲醉离亭酒,酒醒离愁转有,紫禁多时虚石,苕雪留难久。一声歌掩双罗袖,日落乱山春後,犹有东城烟柳,青荫长依旧。”

那歌声异常稔熟,尤其那飞瀑奔泻,沉潭若雷,歌声竟能传入耳中,杜翠云不禁震惊异常,转面回顾,但那有丝毫人影,远处群邪守护木坛,伏魔真人扎好十数具草人手执法剑,立在坛上拔发焚符,口中念念有词。杜翠云惊疑不胜,旁徨四顾,忽闻细如发丝语音传入耳中道:“问卿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愁能伤人,姑娘善自珍摄,不可误入歧途。”

杜翠云憬然而悟,道:“是严公子麽?你藏身何处,为何不与贱妾见面。”

只听严晓星话声传来道:“此时此地,不宜见面,那妖道在此筑坛行何妖法?”

杜翠云道:“他役使邪神恶鬼附着草人进入秘径扰乱无极帮匪徒巢穴,若能侥幸成功,则妾身大仇可报。”忽地蔺文襄索寒及一赤发头陀飞身掠至。

蔺文襄诧道:“姑娘为何在此自言自语?”

杜翠云高声道:“玉龙飞空,能不令人叹为观止。”

赤发头陀眯着一线小眼,笑道:“贫僧俗家有一侄儿,才学非凡,望蔺施主作划如何?”索寒心中冷冷一笑。

蔺文襄道:“待此闲事了,再谈如何?”

杜翠云芳心大怒,恨不得一剑将赤发头陀刺个透明窟窿,忽见赤发头陀如被蛇噬,身形暴腾而起,口中发出一声大叫,忽头上足下,如断线之鸢般坠下潭去。潭高数十丈,赤发头陀身躯坠入潭中冒了几冒,便自漩入潭底不见。蔺文襄索寒被这突如其来之料变,不禁目瞪口呆。赤发头陀那声大叫,显然不为瀑声掩,似所惊动了群邪,冷面秀士庞雨生率着数人飞掠而至询问。蔺文襄亦说不出所以然,只好直承其事,却不知为何赤发头陀堕入深潭。冷面秀士闻言心疑杜翠云不忿赤发头陀,暗施毒手,面色倏沉。

突然,坛上又起了巨变,原来伏魔真人剑挑一张符录,以火焚化,不料一阵山风卷吹火焰落在草人身上,轰的一声,十数具草人迅疾蔓延,霎那间火势猛烈。伏魔真人狼狈掠飞下台,抢过一只饭碗盛装一盛山泉,噙满一口喷出,化作一蓬倾盆大雨。转眼,烟消火灭,草人俱已焚毁殆尽。冷面秀士恍然大悟,并非杜翠云所为,而是另有强敌潜入以声东击西之策,趁隙欲焚毁伏魔真人法坛,立时飞身掠至,传命搜觅敌踪。

索寒道:“不好,定为无极帮侦知我等在此。”

杜翠云摇首道:“并非无极帮所为,否则此刻那有此安宁。”

蔺文襄深觉杜翠云之言有理,道:“莫非姑娘已发现了是何人?”

杜翠云道:“我也不知,但绝非无极帮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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